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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之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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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一觉醒来就是夏天了。


酷暑用浓烈的金色把这个城市瞬时填充得满满当当,不给风留下任何一丝的缝隙。藏在绿云里的知了拖长声大喘着气叫的软绵绵的,动动就一身汗的午后,僻静小巷空荡而燥热。


生意不算好,制冰机里多余的冰块快要装不下了,我刚提上铁桶打算铲些出来,外面突然传来响亮的一声嚎哭。我伸直身子,透亮的玻璃橱窗外那个几分钟前进来买了甜筒的小孩扑了满脸灰,正举着光秃秃的甜筒哭的声嘶力竭。


肯定是摔了。


利落做好另外一个草莓冰激凌还多挤了两圈,我递给小男孩时顺手揉揉他脑袋嘱咐要好好看路,小孩一抽一抽地心满意足抱着冰激凌舔,止不住点头。我转身往店里走,特意看了眼马路斜对面。


那个高个子男人已经在这儿站了快两天了。


我记得昨天上午来开门时我还没有特别注意到男人的存在。等傍晚确认关好门后我边吸冻酸奶不经意扫过马路对面,哼歌走了两步当时才突然反应过来。我攥紧手里的钥匙,然后转头好好看了那个很眼熟的人影几眼。


昏黄的街道那阵子安谧又宁静,空气里飘着一股不知哪来的,淡淡的水果熟透的味道。而男人似乎跟上午一样,面对马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看不清脸,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望着这边的什么。


我皱了皱眉,回头走几步,然后没忍住,又转头看了他一眼。


今天还没走到店门口我就老早把脖子伸长搜寻马路对面。果然,一样的高大身影,男人只是换了身衣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早已经站在那儿了。后面的长椅也不坐,整个人像是融进树荫里,还是那样,一动不动的。


....大马路边突然出现个这号人物真是够诡异了。


还有他到底在看什么呢?我这么想着,背着身子开门把鲜牛奶抱进店里,脖子一阵刺棱。身后被人紧紧注视的感觉来得突然又太明显。


可猛一回头,那种无形的压力又顿时消失不见。


而现在柏油路上方灼灼翻滚的热浪肉眼可见,他是怎么在这外面呆足一天都不喝口水的?变态?我干脆站在原地也直直看向那个男人,挑衅样地,表示自己发现他了。


出乎意料的,男人居然慌乱似的,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子拿侧脸对我,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了一盒烟。


于是没有犹豫,我脚伸到马路牙子上了。


越走越近,男人身材修长笔挺,肩膀舒展,衣着也不俗。明灭的烟头让我没来由的涌上一些闷热和不安,薄薄烟雾里侧脸线条深刻,几乎不用看就知道,正脸会是出众的英俊。


这种人变...态?


离他几步站定,我刚好躲进树荫。


“先生?”


烟头晃了下。


“我看你在这儿站很久了,如果是在等人的话我店里很凉快....”


我觉得还是先礼貌点比较好,但我实在不懂说这话的同时,我的心跳为何会压抑着,越来越快。


烟头被扔在地上,男人踩灭,形状优美的喉结上下滚动,才转过脸来。


出乎我意料的,微暗的光线里,竟是一双熟悉到亲密的,让我舒服的眼睛。像是吻过无数次的那种...亲密。


“好。”


可我也的确搜遍脑海都找不出能对应上的人名。


男人眼里竟如刚经历过风暴的大海,我没有错过刚才稍纵即逝的剧烈波澜,而此刻迅速的沉静更让我疑惑而心悸。


我莫名紧张地眨了下眼睛,然后看到男人薄薄的唇角微微翘起。


然后我居然也要差点,跟着笑了。


...?



我把气泡水端到男人面前放定才想起,自己没问他就自然而然少放了三分之一的糖水还多加了四块冰和两片洗净的新鲜薄荷叶。


而男人抬手喝了口脸上尽是放松和愉悦的神情,证明这私人至极的比例正是他刚刚好的口味。


想起刚才不自觉的笑意,这个男人仿佛对我有不可思议的影响力,我越发惊惶,满腹疑虑。


“我们以前...认识吗?”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原因可以解释这古怪的种种了,我忍不住试探问。


男人抿嘴不回答,只看我,神色认真,“那你说说我名字。”


在男性中很少见的漂亮桃花眼,挺鼻薄唇尖下巴却一点也不女气,堪堪凛厉的眼神气息,好像随时都准备好了攻城掠地。我仔细看这张俊美的脸,大脑怎么都是一片空白,摇头否认,却又有点不甘心。


“王俊凯。”


“我叫王俊凯。”


我反复细想,发现这个名字确实第一次听。而他重复了遍,又一错不错地继续盯着我。


“王源。”


我说。


男人睫毛半掩,唇齿轻合,好像在默念我名字。我看到他脸部线条柔和了很多,可真说起来,也没找到什么破绽。


“外面站那么久,你是在等人吗?”


男人颇孩子气地拿吸管把浮着的薄荷叶戳到水里去,再重新露出水面时,绿得湿漉漉的,更好看了。


“不,我是来接人的。”


他轻扬的声音很是好听。


“女朋友?”


男人摇头。沉默了会儿,扬了下巴,“能不能再问遍,”他眼神温柔而压抑着迫切,又开口问。


“能不能再问一遍,你叫什么?”


我虽奇怪,停了停,还是乖乖回答。


“王源。”


男人点点头,竟有些满足的样子。漾着笑意的眉眼藏着生疏,像是很久很久没笑了。


而我感觉到我情绪正随他起伏,连此刻脚心发痒的激动都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


.....


他到底什么来头?



这个问题困扰我差点失眠,听了张CD才勉强睡过去。


第二天我又是老早伸长脖子看马路对面,发现王俊凯居然没在我脚步刚慢两拍,然后下一秒转头就看到人正站在我店外,手里提着我最爱吃的那家面包店的纸袋,另一个手里是一盒光明鲜牛奶。


“你怎么?”


暑气在清凉的早晨轻柔蔓延,塞到手里的牛奶冰得我心一颤。


“如果你是问吃的那就是我随便买的。如果你是问我为什么还在这儿,”王俊凯把纸袋放到桌上,拿出刚烤好的颜色漂亮的全麦吐司,示意我坐过去,“因为我要等人,而你这位置不——”


“哈哈你追我?”


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我慢慢吞着好喝到爆的鲜牛奶,可能是在开玩笑吧,直接打断他鬼扯。


不过说实在的,强装镇定扮老手真他妈难啊。


王俊凯对我笑了笑,把金黄色面包边撕下来递给我。


“对。”


牛奶怎么这么甜。



第三天我是跑着来开店的。王俊凯在老地方抱着一个不小的纸箱,我额头沁汗小喘着往里一看,一只毛色发亮活泼可爱的小黄毛神采奕奕朝我咧嘴,哈哈吐着热气把我一下子给逗乐了。 


第四天他手捧好大一束鲜嫩滴水的红玫瑰插到柜台上的细瓷花瓶,说来的路上看到一个老奶奶在卖就全部买了,我正因为脸热喝凉水降温,听到这个被呛到咳得眼泪差点流出来。他大笑着过来拿手顺我的背,一下又一下,温柔耐心,手掌隔着衣服,热乎乎的。


第五天他带来一本故事书和一张CD,我震惊发现里面有首歌曲在我梦境里反复出现过,故事书是我晚上睡不着时放床头总读的那本。我鸡皮疙瘩都起了,假装掐他脖子问他到底什么人,他就只是笑,问我书好不好看歌好不好听。我闹一通作罢,看他听到我说听歌看书睡觉就会特别安稳时亮起来的眼睛,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才会什么都不知道,偷偷也跟着高兴。


说要追我却有要等的人,狠狠问他到底等的谁时他就伸过手来揉乱我头发,然后转头继续认真用刷子洗玻璃杯和小碟子。我拿他没法就生闷气,他擦干净手,掰过我肩膀放到他怀里,我手摁在他心脏位置,听到心跳和我一样逐渐加快,才满意。


这个突如其来的男人每天出现在我店门外,带着各种意想不到却个个戳中我的惊喜,强势而温柔地迅速入侵着我的世界。


恐怖的是,想的说的吃的玩的他了解我的一切,而我们明明应该是陌生人。


更恐怖的是,好像除了喜欢和喜欢,我无法再对他产生任何其他情绪。身体和心都像被好好驯服过,完全被本能支使,不听话的要命。


他到底是谁?这么想着,我忍不住连带自己都开始怀疑。


那同样奇怪的我,又是谁...?


第六天他手里拿了个相机。半天下来趁我不注意时咔嚓偷拍了不知道多少张,我恼了,追着抢过相机翻了翻,看到切水果的自己,喝水的自己,算账的自己,打盹的自己....


“太丑了!”


我嫌弃的不行正要果断摁下删除键,相机就被抢走了。


“不丑不丑!”


边说就一把揽过我脖子,他抬起相机,“笑——”


他的头发扫过我耳朵脸颊相触。赤裸的热度炸开,我看到屏幕里的自己耳尖红透,眼里慌乱嘴角只来得及扯到一半。


而照片里我眼里满满的喜欢,看的我自己脸都要红了。


然后我终于忍不住开始想,要是王俊凯接到了他等的人,要怎么办。


第七天,我看到王俊凯双手空空站在店门口时,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他要走的预感一瞬间强烈到我紧张得快吐了。


钥匙怎么也戳不进去,我背上贴着汗,难受之极。他不说话,目光一直在我脸上游移。


然后我放弃了。


“你到底是谁。”


这个人和整件事都太诡异,我起码得问明白才要想怎么把人留下来吧。


“王俊凯啊。”


“不是这么简单。”


我肯定地说,努力把眼神弄得有气势点。


他细细看我,低了头,语气捉摸不透。


“那你呢,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张张嘴,没声。


他的手伸过来牵住我,糙糙的指腹轻微在我指头摩挲,痒痒的很舒服,像蚂蚁踩着棉拖在我心脚上晃悠悠爬着。


又是怪异的熟悉感,我知道肌肉有记忆,还很灵敏。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又发问嘴唇就被他封住了。


他的舌头温厚却不容拒绝,我吸着气,细碎的虎牙咬在发麻的唇肉上刺痛清晰,我呜咽一声,他用力揉了把我后脑勺,吻得更深。


哪有第一次接吻契合成这样的。


“跟我走吗。”


他鼻尖抵着我脸,嘴唇相触,潮湿,窒息。


这让我几乎就要答应了。


几乎。



-


王源即使出身孤儿院也打小就不安生。走路蹦蹦跳跳头毛从来都是肆意乱飞,打架打篮球整人几乎无一不精。


可那么爱玩爱闹白色一点都不禁脏,却还是任性买了很多白色t恤白色裤子白色球鞋。青春期发育时极瘦的身子,骨头刺棱驾着白色宽大的衣服,王俊凯挎着书包眯眼躲夏天尖锐的阳光时,总觉得走前面的王源仿佛随时都能融进无声无色的风里,握不住。


“你的梦想呢。”


写到那个烂俗的作文题目时,王俊凯随口问了王源一句。


“去很多很多很多个地方,不同的地方。”


王源把冒着凉气的气泡水递给他,语气认真而雀跃。


所以那时候他喜欢揉他软软扫过掌心的头发,拍他还算有肉的屁股,掐脸搂肩做一切确认他正好好呆在在他怀里的小动作。在一起后,就紧紧地抱他。紧到王源乱动要挣脱那种。


感情最浓时两人完全不想离开房间,彻夜疯狂过后下午醒来,懒懒聊以后要养只眼睛亮亮的黄毛,看对方看够了,就搂过对方的脖子靠在枕头上半掩被子接吻。有时王俊凯的虎牙磕到王源嘴唇了,王源用力咬回去,你一口我一口,然后就又咬到其他地方去了。


卧室里情欲的味道甜到糜烂,王源平时生龙活虎跟只小狮子,这种时候却眼角泛红乖乖被他驯服,王俊凯摸他凸出的蝴蝶骨和起伏的胸膛,心尖绷得紧紧的,一遍又一遍抵着他透红的耳朵,对他一字一句。


你是我的。


王俊凯的理解是,你是我的,意味着,你整个人都属于我,被我支配。不仅身体,他的世界里只能有他一人,连多一朵花来分散他的喜爱都不行。


王源说过吵过求饶过换来只有变本加厉,各种反抗过后,最后悄悄拿自己全部积蓄出去开了个甜品店。从选址签约装修再到正式开张,王源忙进忙出呆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而王俊凯只是面无表情,无论王源回家多晚,他都坐在沙发上等他然后给他洗澡抱着他睡觉。王源起初松了一口气,但生意毫无起色房东没多久就突然要毁约,他正焦头烂额,一个吃了店里蛋糕却食物中毒的顾客明显是来讹诈他的,他却误打误撞查出来在这之前那人账上有笔数额不小的钱来自王俊凯。那天他终于跑回家对王俊凯歇斯底里地大吼,哭的身子倒退两步,磕到了茶几。


然后他看到王俊凯那一瞬间好像自己更疼的脆弱眼神,伸手想要扶他却从来没有那么慌张无措过,哭得更凶了。


再后来王源安静了。买菜打扫房间照顾他千求万求求来的小花房,王俊凯不在家的时间,在那里一呆就是一个下午,剪枝翻土施肥,拿相机拍来拍去。王源喜欢坐在地毯上抱个柔软的枕头看各种听不懂语言的电影,王俊凯就坐在沙发上,让他靠着自己的腿,给他剥新鲜的水果,仔细给他喂进嘴里。每每电影结束时,王源总会直着身子楞会儿,偶尔轻轻叹口气。王俊凯心一跳,弯腰大手就毫无缝隙箍住他细瘦的肩膀,下巴使了力压他头顶。王源会喊疼扑腾,拿枕头砸他,就像以前那样。


可王俊凯看得见,他被他死死捂住,渐渐暗淡的眼睛。


公司年假时王俊凯问他要不要出国玩玩,王源神色亮了两秒又很快灰暗下去,扒拉几下米饭,说算了。


王俊凯莫名怒气。声音有点扭曲。


“你是不想去还是不想跟我一起去?”


王源埋着头,沉默许久,声音喑哑。


“你知道吗王俊凯。在一个地方以后,就再也走不了了。我讨厌这样的身体。”


香喷喷的排骨凉的很快。


“讨厌死了。”


说罢,吞几口已经没有热气的米饭,他夹起冰凉更加油腻的排骨,艰难地吞咽。


王俊凯攥紧木质坚实的筷子,快要折断了。


接到医院电话时,王俊凯刚结束一个压抑的会议。不知道怎么开到医院的,王俊凯下车时一踉跄差点摔在马路上。站在手术室外刺眼的红色灯几乎夺走他全部的呼吸,脑子一片空白地等了漫长躁狂的时间,灯灭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王源被医生护士围着推出来,露出的部分全是惨白的绷带,王俊凯下意识掐了自己的掌心,从没那么痛过。


病人脑损伤严重,做好持续昏迷的打算。


王俊凯还未完全消化这两句话,就恍惚被警察叫去确认车祸当时的录像。


是个车流不多很宽阔的路口。路人纷纷在绿灯亮起时通过马路,白色T恤的影子却一直停在原地像在发呆,直到开始倒计时才匆匆往路中间走。一辆中型货车可能看着马上转换红灯并未减速,冲过来时明显试图急刹车。


明明再跑快一点,充分可以躲过的。


但王源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居然在原地站住了。


他提着购物袋,白色T恤挂在细瘦的身子上,站在原地,仿佛在安静等待什么。


接着就是无声的猛烈撞击和或呆滞或迅速聚拢来的惊慌人群。


回到安静无人的病房,机器冷漠滴滴叫着,提醒他孱弱的心跳。王俊凯哭得那么厉害,病床上一身白地躺着的人终于,终于还是成功了。


再一个夏天到来的时候,病房里的窗帘从棉质换成透气轻盈的纺纱,柔化后的阳光洒在王源面色红润的脸颊上,乌黑睫毛乖顺散出阴影,给人一种只是在安稳睡觉的错觉。王俊凯念出最后一个字时愣愣看了床上的人许久,才阖上厚页,歪了身子把书放到床边靠墙处快堆成一座小山的最上面,全是书和CD。


他掖了掖被角,折开指甲刀,执起那只陷在被子里温润的手。


“明天就要做实验了。”


剪完一个拿指腹缓缓摩挲指甲坚硬的边缘,他声音低了些。


“我太怕了我等不了了...”


“还是这么自私真是对不起。”


“求你回来,”王俊凯攥紧他略凉的掌心,“回来原谅我,”摩挲着捂到自己嘴边,声音埋在皮肤里颤抖而变形。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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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先生,您资助的研究项目已经有了重大进展。”


-“病人的身体状况现在是可以醒来的状态,但病人的自我意识完全封闭,对我们做的一系列诱导唤醒的措施很抵抗。”


-“病人是不是有什么一直未了的很强烈的愿望?”


-“如果照您所说,我们认为他构建出了一个世界,现在正处于流浪状态,并且不愿意被召回。”


-“王先生,您确定您要亲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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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一点就要答应了。只差那么一点点。


“我有好多问题想问。”


“没关系。”他退了些,手从我的脖子抚过耳朵,“我是王俊凯,你是王源,那就足够了,理由很充分了。”干燥的手掌覆上了我的额头,大拇指帮我擦汗。


我理智还有些,看得出他所有的眼神动作,都像爱了我很久。


我想继续问,又觉得他那话浪漫又实在,真的就再想不出任何有力的话了。


但我确实有个很大的苦恼。


可是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城市。


“我特别讨厌被束缚,可就是无法离开。”


“总觉得必须要等什么东西。必须要等。”


我苦恼地说着,过了好阵子,才听到他颤抖的声音。


“从没离开过什么意思?没去过其他任何地方?”


我摇头。


男人倏地退后了些,拉住我的那只手攥得我有点疼了。很久以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似的。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离开过?”


我点头。


他脸上一瞬间,竟是似哭又笑的表情。


“王俊凯?”


我被吓到了,正准备安慰说没关系我确定我要跟你走,他凑过来贴住我耳朵,手指轻抚我眼皮。


我来接你了,王源。


我来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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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之憾。因为只有一个身体却渴望自由产生的无奈遗憾。


于我却甘愿也庆幸,能有这独独一个身体,用宇宙无他的坚持爱你。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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